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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南洋寻根》——大型游记文化随笔录(第一章)(18-29节)

作者:刘锋      来源:本站      点击:1546      时间:2016-10-12

 5、白府黑烟

(18)

       “每当我一忆起香港的族情/那幢米白色的府第/就会惹动我砰然的心境。你别看它那墙壁米白/紫瓦温韾/杜鹃火红/石楠白润,可那飘忽着的幽冥/在那静定里的无状/却恰似有音—— 隐隐凄厉声/杀戮声/枪炮声…… 声声传递/又还原为了一缕缕浓黑的历史烟云……”

       是的,我们一行来到香港已经三天了,前两天,我们见到的,基本上都是香港的都巿掠影,它让我们感到了香港的繁华、奔泄和现代。只到第三天,我们在汤导的带领下,参观了香港有着160多年历史的总督府以后,我们的灵魂才开始受到了沉重的撞击。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呀?睁眼闭眼,一组绿色植被包裹中的米白色的府第,就会在我脑海里旋转起来,伴和着上面那首岁月的诗句,在我耳边阵阵地回响,它以它那岁月的沉重,猛烈地冲撞着我的心扉,它让我,甚至我的同伴们,透过历史的黑烟,看到了华夏昔日的凄惨,看到了往年民族的血泪,看到了无情光阴的荏苒,更看到了逝去岁月的沧桑。

       那一刻,猛然见到白府的那一瞬,它让我感到,时间,在这儿,就在这儿的白府,好像完完全全地停滞了,停滞成了一个历史久久不去的沉思。

 

(19)

       那是来到港地第三天的上午,我们大家一登上大巴,汤导就对我们说:“各位先生、女士们,这两天,我带着大家看到的,尽是香港的现代和繁华,从今天开始起,我将再带着大家,逆着时光流,进入到香港的历史隧道,去看一看一个更为深沉的香港!下面我们将去参观的,就是名闻中外的香港总督府,我相信,九七香港回归时,大家在电视上也许都见过,这次再让大家亲眼瞧一瞧,那历史上不停燃起战争烟云的总督府。”

       “唉呀,进入历史,看总督府,不就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那幢白房子吆?早就想去啰,老刘,你得了!这不就是你的目标吗?哈哈哈!”傅总听了汤导的话,把面转向我,对我叫了起来。

       “对呀,对呀,不仅他喜欢听,喜欢看,这里还有一个呢,傅总,我也喜欢得不得了呀,你不知道?在读初高中时,我就爱上了历史课,听那一个个过去的故事,又长知识又带劲啊。不过,近代史听得却很伤心,很窘气,那个难受的劲儿,咱现在还记忆犹新呢。”老杨接过了傅总的话茬说道。

       “是的呀,我们是该游游历史了,香港过去的沉重感,尽在那个白房子之中啊,我到过深圳蛇口多少次了,早就想过去看看的呀,说个痴话,那莫说是在醒着,就是在那梦中,我都在想、在盼啊!但是,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哪里容易去呀,这次如果不是香港已经回归,怎么可能去看那历史深重的府第呢?”我听后,深有感触地面对着汤导道。

       “嗨,谈历史,我就高兴啰,我就是学历史的,这旅游,是后来在香港大学进修的,没想到,你们都喜欢历史啊,哈哈,真好,真好,真正好!”汤导听了我们的话,高兴得在连说了三个“真好”后,竟然拍起了巴掌。

       而后,她望了望大家,略有所思地又道:“你们不像有些内地的游客,真的,真的不像!过去我曾带过好几个团,全是内地的,唉呀,那个劲嘞,真正是,一到香港,他们白天尽逛商场,疯狂血拼,抢购商品,晚上宾馆打牌,围着‘斗地主’,你上我下,一斗一个通宵,把两眼熬得血红,第二天,他们还能看什么景点,想什么历史?全在宾馆补瞌睡。唉,真是悲哀,悲哀啊,我不知道他们大老远来,又耗时间,又花金钱,究竟为了啥子啦?”

       “你开玩笑!汤导,我们这一行是什么人啊?文人!他们多数是搖笔杆子的,你看,他总是听得那么认真,那是有採写仼务的。出来看嘛,不是风景,就是历史。风景让人赏心,历史让人沉思。哈哈,历史,那是他们的最爱呀。当然,也包括我在内,我也爱历史啊,故而,你去问问他们,我们这一团,谁会去‘斗地主’?”傅总指着我,又指指大家向汤导笑道。

       “噫,你是记者吗?”汤导看着我问道。

       “汤导,我告诉你,他不是记者,是作家,专写历史景点的,你可要把他照料好一点啊,让他给你和香港美美地弄上几笔,否则,就让你尝尝刀笔吏的厉害。哈哈!”傅总快人快语,未待我回答,就抢着同汤导开了个玩笑。

       “好呀,欢迎、欢迎,我们香港真的很值得一写,这个白色的督府,更有内容可挖,我们就是等待着像你们这样的人多作採写宣传呢。”汤导满面笑容地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她张开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时,突然,她把话筒靠近了嘴边,用左手指着车窗外,道:“噢,真快呀,你们看,港督府已经快到了。”

 

(20)

       我们的车,巳经驰入了香港的中环半山上的亚厘毕道,此时,大家顺着汤导的手指,朝前一看,呀,前面好一个所在,原来,这条道是在一座小山上蜿蜒,前面,就是远近颇为闻名的香港半山富人区了。

       此一时,车窗外的景致格外地引人,眼前所现,那沿着公路边缘向上爬升的小山,山上蒼松翠柏,古树秀木,高高低低,疏疏密密,组成了一片十分柔和的绿色世界,一座座的高楼、小院、别墅和精舍,造型考究,风格各异,掩映其间,若隐若现,它们环绕着山坡,形成了一道人工融合入自然的绿色屏障,山的下面,就是碧水如蓝的美丽的港湾,只见大轮小艇,画舫豪船,来往如梭,在那靠山近水的中央,一座十分精致的米白色的府第,分外醒目地映入了眼帘。

       啊,这就是久久传闻,却始终难以一见的港督府,或者老百姓习惯称之为的“白府”,以及专家们打算改称为的“紫庐”?我望着渐行渐近的白府,仔细地端详着,搜寻着,总想捕捉出那历史在它身上留下的丝丝印痕来。

       视觉前面的白府,这时在我眼底里,透出的是迷矇的惨白,它隐缩在一丛丛髙大浓密的乔木里,似乎是,周遭仍如往昔的远年一样,给罩上了一层轻薄的烟云。

       透过朦迷的紫烟,我看到了一组花园式的官邸,它是标准的西方样式,如果我们去清清它的履历,确凿的,它是起建于1851年。如果再去论及它的风格,历经过百六十年变迁的白府,为因它阅尽了世上的风云变幻,所以,那原有的单纯也好,质地也好,似乎已经成为了模糊的一片,唯其目前所特有的杂糅风格,倒是把那白府历史上的云捲云舒,尽情地吐露了出来。

       面对着白府混淆与杂糅的独特,我仔细地审视着,再审视着,渐渐地发现,那白府骨子里挺立着的庄严与典雅,仍然不可控遏地透露出了当年英国乔治时代的固有精神。

 

(21)

       我们的车巳经到达了白府的门前,那白府的昔日内在,仍然给了我一个“怔”!但只见,门口两个对衬的米白色门栋,映入了眼帘,那排列着的六根粗壮而颀长的罗马柱,它们正在有力地撑持着厚重的绿色屋顶,石柱与须弥座和直线的拱卷相连,它亦拉动出了那一时代大英帝国的野心和霸气,两个大门栋里的罗马柱之间,还套着一对小跨门,那跨门别看它小小的,仅那门套方正刚直的线条,和那层层迭加着的块面,此一时,仍旧让我看到了那帝国精神的张扬和凸显。

       据说,往昔那头戴贝雷帽,身穿英国夹克式军装,脚登大皮靴的六名大不列颠的大兵,就持着带有刀刺的步枪挺立在两个门栋的前方,他们护卫着门栋之间进出白府通道的安全,至于说,那代表着乔治典型黑色构图的弧形铁栅子门,那一刻正紧紧地闭着,它闭合去了一个不久前,已经逝去不再的殖民时代,其下面乌黑而蜿蜒的柏油公路,则通向了那白府无尽的幽深。

       沿着柏油的公路往里走,是一棵棵异常珍贵的高大乔木,和造型各异的大型灌木组合而成的大大小小花坛,它们中,其西式修剪的花圃和曲径,或圆形,或方块,或三角,或飞弧,高高低低,层层迭累。中间凸起大片大片的杜鹃丛和石楠丛,红的飞着云彩,烂如锦缎;白的撒着雪花,纯洁逗人,它们在香港名声可大着呢。

       据汤导说,这红白两花是由早年的港督移植的,如今已历百年之久。多少个岁月,它们花开花谢,览尽了这白府内外的冬夏与春秋,它们与这组昔年的建筑,似乎已经有着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关系。

       为因如此,所以那过去的岁月,每逢杜鹃和石楠花开最旺的季节,那白府就会照例开放一天(通常是三月的一个周日)。那一天,也总是有大量的游人涌入。他们中,有英人,亦有华人,在那繁花似锦的白府花园内,他们或在如茵的绿草上漫步,或在红白的两花前留影,而更多的人,则是在那缀满沧桑的白府前静静地观看和沉思。

              

(22)

       我们最终立在了白府的大楼前。说到“最终”,就我们一行大多数的人来说,如同梦中,那梦一晃,就晃去了近半个世纪的岁月,在早也盼,晚也盼,只到盼到了如今,才极不容易地立于斯,观于斯,想于斯的时候,我们怎不浮想联翩,思绪涟涟?

这是1855年,香港第四任总督宝宁爵士迁入,也是首位入住这里的总督府,它直至1997年香港回归前,先后就有25位香港总督,以这座建筑物作为了他们的官邸。

       如果我们再把早年英国的殖民输入加起来,包括英军首次入侵港岛的海军总司令查理·义律(1841)、香港开埠总督璞鼎查(1843-1844)、第二任总督爹核士(1844-1848)、第三任总督文咸(1848-1854),以及香港沦陷日治时期的第一任总督酒井隆中将(1941)、第二任总督新见政一将军(1941-1942)、第三任总督矶谷廉介中将(1942-1944)和第四任总督田中久一中将(1945),还有1997年6月30日深夜,最后一任英国港督彭定康挥泪告别香港,黯然神伤离去,这座历经沧桑的白府,或者它的周遭,总共就有西东两个世界33位重量级的历史人物,留下了他们沉重的脚印。

       我们一步步地徘徊在白府的面前,慢慢地看着,细细地端详着。

       这是一套由多栋建筑组合而成的豪华官邸,它开建于香港成为英国殖民地的八年之后。其施工图,由当时英国的第二任测量总署署长卡拉弗利负责,预算费用为14940英镑。由于该项工程处处精雕细刻,所以,总共历时四年,才于1855年10月竣工。官邸包括英属和日治的建筑在内,主要由白府门栋、府第长廊、四时花园、主宴会厅、会客大厅、礼宾府厅和瞭望塔楼等组成。在府内,无论是车行,还是漫步,沿着花园内弧形公路一直向前行,我们可以直达它的主楼內厅特别造型的大门口。

       该楼为两层结构的房屋,门前有一紧连建筑主体的方形骑厅,厅前两柱浑厚的方形石柱,挺直的装饰线条,宽大的台阶,屹立的两座石狮,仍然十分精神地显示着当年大英帝国的雄风。但那三角形的屋顶,缓坡的房脊,紫色的顶瓦,亚热带地区的大型窗户和阳台,却将日本东亚帝国的重量,向下传递而来,它让香港沦陷入日军占领的苦痛,在这座主搂上留下了明显的伤疤。

       官邸的正中央是一座方形的六层塔楼,有人又称它为炮塔,正面弧形的拱卷,把一至四层楼宽大的窗户,连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塔楼的左边,有一个凸起的方堡,它高高地、遙遙地、厚厚地镶缀在塔体上,一看就知道,它明显带有军事暸望的功能。再往上的一层,楼旁吊有厚实的阳台,塔楼顶上亦为紫色缓坡的日式屋顶。据汤导说,这一座塔楼,是日本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占领香港后,由日治的港督聘请本国的工程师藤村正一设计后加建的,它的建成,不仅使原有白府的两栋楼房连成了一个整体,而且还新增加了它的军事功用和心理威慑的典型特征。

       白府右边的一栋楼为二层,它的面积最大,与左边形成了十分显然的不对衬结构。它的一楼,是一个连着一个乔治风格跨拱式的门窗,其两侧八字形逐步爬升而上的阶梯,将那已经离地半层之距的窗也好,门也好,愈发抬高起来,它让当年站立于屋内的英人,无论是从门,还是从窗,只要俯看下去,就会大有君临天下的一种气势。

       可是,这建筑就是一个让人琢磨的谜团,值得玩味的是,那经攺建以后的日式房顶,也许是精神的深处,也许是特意的设计,却将这一气势逐渐地消解了,它并上右侧边缘屋顶上新添的另一日本式的小型方塔,它与中间的大塔遥相呼应着,以它那特有的造型和重量,把那府内一代代英人港督蓄积而下的海洋霸气,镇得无影无踪了。

              

(23)

       现在称为香港礼宾府,而过去象征英国殖民地政权,和日军占领期间,依然作为日本政权驻地的总督府,它过去曾经是发布英、日政府命令,举办大型政府活动,招待来自各国的政要,以及举办政府颁授勋章仪式的地方。

       那么,在香港回归祖国后,为什么这个名闻中外的白府,没有作为新任特首董建华的官邸呢?原来,那时香港新的特区政府,也曾打算将港督府更名为特首府,作为新的政府驻地。但由于当时纷纷传闻港英当局在府内留下了间谍装置,那刚刚宣誓就职的董特首,为了消除回归后首届政府的担心,就只有另择新地了。

       随后,就这座白府的命名亦出现了激烈的争议。争议的焦点为:“前港督府”名和“紫庐”名,这二者不知取其谁好。前者名为官员所起,其义虽然明确,但是殖民色彩太重,不利于新府办公。后者名为专家所起,取意为该建筑物上呈深紫啡色的屋顶。可“深紫啡色”含有日本侵略的象征,而且“紫庐”之称与时下香港有的住宅或建筑物的名字相似,且“庐”与“牢”同音,在特讲风水的香港社会里,因此得不到社会各界的认同。最后只有舍其二者,改称为政治概念淡化的“礼宾府”名了。至于还有一个“白府”的名,那只是百姓的习惯叫法罢了,并没有提上议事日程。

       不过,随着第二届香港新任特区行政长官曾荫权的上任,礼宾府再次成为了特区首脑的官邸。该建筑现在正在再一次修建,其中包括加建一个小鱼池,以饲养曾荫权心爱的锦鲤,这已是后话。

          

(24)

       作为政府最高领导人的官邸,与那笼罩的历史烟云一样,关于白府有秘密通道的种种传说,在港地弥漫着,时有所闻。据说,那条道,它扑溯迷离,还可以与中环的汇丰银行总部和金钟的添马舰海军基地相连,这就引出了这座白府层层的拱卫问题。

       按照当时的大英帝国所颁《英皇制诰》,英皇,是香港的最高统治者,而港督,则是英皇的全权代表,他同时又是拥有一万兵员的英国驻香港陆、海、空三军的总司令,其文治武攻,就大有讲究了。

       那离白府不远的中环,往昔的日常,总是静卧着一座军营,它在默默中,却是虎视耽耽的,英军港地的三军司令部,则驻在那里。军营内的威尔士亲王大厦,它特别设计的上大下小形状,远远望去,像一只竖立的巨大手榴弹,在高高地威慑着,让人一到那里,就会立即降低腰身,匆匆而过。那颇为闻名的英军海军基地,与中环的军营就毗连着,添马舰的巨炮,则常年高高扬起,它不仅护卫着周遭的英军驻港部队总部机关所在地爱丁堡广场,经济命脉汇丰银行,而且还包括那个连通着白府高度秘密的通道……

       另一座位于香港岛最南的赤柱军营,位于一个半岛,它以前驻扎着英军本土的部队——黑色守备团。别看它三面环着大海,但这里的英军通讯部队,却二十四小时保持着与白府、与本土的联络畅通。

       再有一个叫昂船洲的小岛,它与新界的土地几乎相连。看着那鸟儿翩翔的氛围,和那“鸟岛”的雅名,你可别大意,这儿却是英军舰炮林立、由白府直接指挥的海军重要基地。

       还有位于新界的石岗军营,它是白府所辖驻香港部队最大的驻地,附近的石岗村,常常有成群结队的英国武装部队进进出出,他们携着寒光闪闪的枪刀,让那样一个小小的村落充满了肃杀的氛围。这里是威震港岛英军的步兵旅司令部官邸所在地,其昔年的建筑,依旧静静地沉睡在那里,包孕着那个曾经的海上霸主逝去久远的故事。

       最后一个拱卫的军营——枪会山,它则位于香港的九龙地带,这里有英军驻军的医院和后勤保障,还有一个听命着白府履带札札作响的装甲营。营区一栋英军1893年建造的营房,其露出的蒼老之态,已经成为当地的文物古迹了。

  

(25)

       就这样,白府在香港,香港被白府,在炮舰下组织成了战略的出击点,它让近代的整个中华大地,开始升腾起了浓浓的黑烟。一个以香港为核心旋出的战争风暴,一下子从南洋席捲到了中国大地,它让那苦难的烟柱弥漫开来。

       1816年,随着英军勘测船的报告,香港是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良港的上奏,被送上了大英女皇的案前;1817年,惊闻此讯的清朝政府,开始在拱卫香港的东涌建造炮台和壕墙;1834年,英国驻华商务监督律劳卑致函其外交大臣格雷,建议攻占香港;1839年,英国商人开始向中国大量输入鸦片,为了取得先头阵地,英军发动了旨在攻取香港的九龙山之战。

       鸦片的输入,造成了华夏大地的鸦烟滚滚,中华民族的生存,直接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为了救民族于危难,以民族英雄林则徐为首的禁烟派,挥起了中华之剑,于1839年6月3日,在广州附近的虎门海滩,当场收缴和销毁了包括英国在内的西方鸦片237万多斤,随着那遮天蔽日的浓烟升起和目睹壮举的万人的空巷,历史,定格在这一天,它表现了中华民族不屈的倔强;战争,也定格在这一天,第一次鸦片战争正式暴发。

       由英国侵华总司令义律所率领的48艘战舰,540门大炮,4000多名士兵组成的庞大舰队,从香港的周边汇集后出发了,他们迅速地封锁了珠江的海口,7月初,英军侵占了浙江的定海,8月初,到达到天津的大沽口外,形成直逼京畿之势。跟着,英军于1841年1月7月,发动了穿鼻洋战争,攻陷了沙角、大角炮台。1月26日,英军占领了香港。2月下旬,英军攻陷了虎门炮台,水师提督关天培与守军数百人战死。5月,英军包围了广州城,新任靖逆将军奕山向英军乞和,与英国订立了可耻的城下之盟——《广州和约》。至此为止,义律不仅获得了广州600万元的赎城费,而且同时获得了一个极具战略意义的南洋深水港,成为踏上我国香港宝岛的第一个重量级的人物,为白府的催生打下了极其重要的基础。

 

(26)

       香港岛的失落和白府的隐伏,给我们这样一个以儒家内陆文明为其独尊的黄色民族,和黄色文明日后衰败的命运,留存下了巨大的禍根。当香港岛登上了第二个重量级的人物——英国首任香港总督璞鼎查时,我们这个古老的民族就在劫难逃了。

       1841年8月12日,璞鼎查接替了义律总司令一职,并兼任了香港的首任总督。当他风尘仆仆一到达香港,就把香港的事务委托给了副商务监督庄士顿,然后把5艘军舰和少量陆军留在了香港,作为弹压集结在广州的清兵所用,他自己则亲自率领军舰26艘,士兵3500人,沿海北上,攻打中国北部靠海的港口。它首先侵入了夏门,10月,又进犯了定海和宁波,在宁波抢走了无数的银元、丝绸、粮食,并勒索军费120万块银元后,还掳走了大批的妇女,供其军队慰安所用。随后,他继续率军进犯杭州、奉化、慈溪,占据了乍浦,然后一路烧杀劫掠,直到满载而归。

       1842年,璞鼎查在返回香港稍事休整后,蕴酿了一个更大的阴谋,这就是彻底地吞并香港,并轰开紧闭的中国大门。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于本年的6月又从印度调来了英国的援军,在香港进行训练和编队后,指挥着厐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地杀奔长江口而来,他们攻陷了上海、镇江,在上海勒索了50万元赎城费后,于8月10日率大小兵船85艘直逼南京,又向吓破了胆的两江总督牛鉴索取了赎城费300万银元。

       1842年8月29日,这是中国人民难以忘却的日子,这一天,中国近代历史写下了奇耻大辱的一页,也揿下了英国殖民主义者专横残暴的印记。这天,中国的道光皇帝派他的重臣耆英、伊里布、牛鉴,代表清朝的政府与璞鼎查在英船“康华立司”号上谈判。璞鼎查开列出了严苛的议和条款,并声明必须一字不改地全部照单接受,否则,将重炮齐轰古城南京。那一时,腐败的满清朝廷,无能的重臣耆英,在璞鼎查武力的逼迫下,在《南京条约》上签了字,香港终于被割离了祖国的版图。

  

(27)

       历史记下了这奇耻大辱的整个过程,战败的清朝政府在英军的规定下,于1842年8月14日派遣重臣来到南京的静海寺谈判,因为那儿有英军的舰队停泊,其一门门的重炮在长江边如林地竖立着,他们在向软弱的清朝政府显示着力量和威逼。

       这一天,头戴红缨斗笠,挂着长长的辫子,提着马刀的中方卫兵,和穿着海军陆战队制服,持着来福枪的英国士兵,他们共同守卫在寺院的大门口。中方出场的是江苏按察使代理布政使黄恩彤和四等侍卫咸龄;英方代表为秘书官麻恭和翻译官马礼逊。

       双方见面后,先是极其勉强地握手,然后在一张八仙方桌旁的四张太师椅上相对坐下,英军的麻恭少校首先取出了他个人的委任状,证明他是被委任来代替璞鼎查进行正式交涉的,然后,又取出一份英国国王颁发给璞鼎查的全权委任状,将它摊在方桌上,由翻译罗伯聃用汉语向中国代表宣读,并指给对方辨认和理解英国女王的签字和印玺。

       接着,就由中方在现场摆上了香案,点燃了熏香,代理布政使黄恩彤和所有在场的随从们全部扑地九叩首。之后,黄的一位随从官员取出了一个黄绸裹着的小箱子,双眼无比虔诚地注视着手中物,十分小心地慢步送到了首席代表黄恩彤的跟前。

       黄恩彤打开了箱子,再启开里面的一个黄盒子,道光皇帝颁发给耆英、伊里布、牛鉴三人的全权证书出现在众人的眼前。马礼逊上前认真地看了一番,回头用英语对他的同胞说:“是真的。”第一轮的谈判则宣告结束。

       8月20日上午,耆英等三人来到英军旗舰“康华立司”号上,那舰上早已洋溢着一片“胜利者的景像”:士兵们全都着崭新的制服,众卫队手执新式的来复枪,他们成双行相对地列于甲板的通道上。待英国全权大使璞鼎查、海军总司令巴加、陆军总司令郭富一到,舰上顿时军乐大作,礼炮三声轰响,耆英等中国客人慌忙上前,由马礼逊将他们介绍给了英国的将军。

       三位中国的钦差被让到军舰中厅的一张大沙发上,在品尝了一杯“樱桃白兰地”后,英军的一名军官则带着中国的三名钦差在舰上转了转,其意主要是胘耀武力。

       那钦差中的耆英初来舰上,一切都感到希奇,他瞪大眼睛,东瞧瞧,西摸摸,样样都觉得新鲜,尤其是那可以旋转而又高耸的炮管,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因碍于脸面,又不好多问,只有始终把脸“哀”着,不置一词。

       那伊里布当时年近八十,弯腰躬背,咳喘声声,走路趔趄,面露生病的痛苦,一付行将就木之态,甚至连眼睛都好像难以睁开了。

       还有随去的牛鉴,则除了每次饮完白兰地酒,“啧、啧”赞赏几句外,其余的时间,则紧闭双目,并无任何言语。

       三位钦差大臣在船半日,既没有谈判,也没有提及到任何问题,在即将离去时,只是向英人替伊里布要了些医治牛皮藓的“洋药”而去。事先有所准备的英国人见此情景叹道:“中国朝庭重用如此老迈而昏馈的朽臣,那有不败之理?”

       按照事先商定的安排,8月24日上午,三声礼炮响过,40多只小船满载英国人登岸,中国官员率领20只轿子和成群的轿夫迎接璞鼎查、巴加、郭富等进入静海寺。这次的会见,除了大吃大喝外,只办成了一件事:即将扬州的赎城费50万元在第一批赔款中扣除。

 

(28)

       几天后,璞鼎查等在四营中国士兵组成的仪仗队和卫队护卫下被迎进了江上考棚,在中方的三位钦差大臣对面坐下,初步的谈判开始了。

       在谈到割地赔款,增开口岸时,伊里布微闭的眼睛睁开了,他矜持了一下子,然后颤颤巍巍地道:“惟商欠可谈,余皆难准,余皆难准”。牛鉴闻听此言,则小声插话道:“战费一层,名目不佳,似可当先驳去”。耆英则时而左顾右盼,时而紧锁眉头,他在苦心揣摸着当下道光皇帝的意思。

       那位香港的首任总督,即此时的大英帝国全权大臣璞鼎查见状,顿时瞪起眼珠,猛地站起身来,用右手把桌子敲得嘣嘣响,威胁道:“尚有另词,则立即开打南京!”

       三大钦差闻得此言,当场大惊失色,在连说:“再行商商”的话后,借故告辞。为了怕璞鼎查再行动武,当晚,他们三人经过密商后,立即具文连夜送往英舰,答应全部依照英国人开的条件正式和谈。

       那往后的日子,则为中方代表们在这样的一些事情上枉费了脑筋:即正式签约时,能不能不用皇帝的玉玺,而用钦差的“关防”,以失道光皇帝的面子。能不能把所索口岸中的省会福州改为泉州,此亦为面子上的关系。能不能在条约签字后,就将英军从长江、上海、吴淞、舟山、镇海、厦门鼓浪屿全数撤走。这些意见,除了第三条还箅得一条意见,其余的算得一个什么?但是,就是那些不算什么的意见,也同样被璞鼎查一一否定。

       清政府这种以保面子为先,争银子争地为次的谈判,自然为璞鼎查䇔得了几乎满罐的收盘。

       8月29日,关于结束历时三年整的鸦片战争的最后仪式,在英军装有174门大炮的旗舰“康华立司”号上进行。仪式进行的席位,设在军舰颇为宽大的中舱,正中一张圆桌,由璞鼎查、耆英、伊里布、牛鉴四人依次围坐,两旁的长凳上,则坐着级别较高的英国海陆军官,长凳后面,排列着装束整齐,将军帽捧在左手的英军侍卫。

       被摊放到圆桌上的条约文本,一共有4份,每份都分别以中英两国文字缮写并精细地装订成册,英国人还仔细地将装订纸页的丝带的两头都粘在纸上,并加封火漆,据说是为了防止中国全权代表不敢将全文送呈皇帝,而将其中的某页取掉。

       不一会儿,璞鼎查作了个礼貌而又果断的手势,江苏布政使黄恩彤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黄绸包裹的方盒中,取出了毛笔、墨盒、关防,由耆英、伊里布分别代表中国写下了他们的名字并加盖印章。

       待璞鼎查签字结束,那舰上舱里舱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整个英国舰队都在高悬的英国国旗下,呼喊他们的“女王万岁”。在这震耳欲聋的声浪中,璞鼎查邀请已经做完了英国人要求的一切的中国客人到前舱喝酒。或者是为了安慰一下他们恭顺而又满脸暮色的客人,海军总司令巴加,举杯提议“为中国皇帝陛下的健康而干杯”。

       一个当时在场的英国军官触景生情,在他日记里写道:“中国皇帝高于一切的统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然而,这些不留情面的征服者,因此为中国带来的,哪里只是一个中国皇帝的不幸!

       《南京条约》是英国侵略者强迫清政府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也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丧权辱国的条约。条约的内容首先是割让香港,然后是勒索巨款,其中赔偿鸦片费600万元,商款300万元,军费1200万元,共计2100万元。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五处为通商口岸。英国可以派驻领事,协定关税和片面最惠国待遇等等。

 

(29)

       一个小小的港督,竟然用他的武力,在夺走了中国香港的同时,还冲开了中国的大门,自那以后,以香港一届届的总督为核心旋出的战争风暴,再次从南洋的那个白府席捲到了中国的内地,使香港包括整个中华的大地,在苦难与忧思中,辗转到了如今。

       请看,那《南京条约》签订以后,白府给香港及中华大地所带来的灾难:1859年,第4任港督宝宁爵士参入了“阿罗号事件,”从而导至了中国与英法的联军之战。1860年,第5任港督夏乔士爵士以白府名义,强迫两广总督劳崇光签订租约,将九龙永远租借予英国。1861年,他又在白府宣佈,九龙半岛归香港总督所管辖。1898年,第12任港督卜力爵士在白府坐阵指挥,以武力攻占了我国广东的深圳,并强迫清政府签署了《中英拓展香港界址专条》,租借了新界,维期99年。更有那第22任港督葛量洪爵士和第23任港督柏立基爵士,竟从1957年至1963年,在白府积极协助英国参谋本部,秘密规划了对中国如强行收回香港将实施核打击的计划,他们游说了美军太平洋舰队的支持,在马尔代夫的冈岛上,修建了一个重型轰炸机场,作为远程奔袭中国的落脚点,同时扩建了已有的新加坡丁加机场,使其成为英国皇家空军原子弹轰炸机中队的临时基地,并部署了4到6架重型原子弹轰炸机。1963年11月,英军皇家空军“堪培拉”中队的“勇士”、“火神”和“胜利者”号原子弹重型轰炸机,开始在新加坡进行教练原子弹的投掷训练……

        正是白府的肆无忌弹的殖民活动,至使一些听也没听说过、过去只有进贡份的小国,也公然胆敢驾着炮舰在中国横冲直闯。中国则一经接战,一败再败,最后竟至弄到了几乎亡国的地步,让那些后来的学子,每一读到中国的近代史,就会掬上一把辛酸泪,也是够可哀的了。

       至于谈到军政时期的白府,那后来的四个日本总督,也是在同一个府内,发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屠杀令,让香港的大批华人甚至那昔日施放黑烟的英人,魂归异乡,我们则留待后面细述。

       当香港维多利亚湾那千古不息的蓝色波涛,再一次在掀天揭地的香港回归庆祝日那天,又回到大陆这个古老民族的怀抱时,白府,在沧桑的岁月里,已经度过了146个春秋了。一栋建筑,就是一部历史的书卷。白府,这米白色的建筑物,当我再一次深深地凝视着你的时候,我不知道往昔笼罩于你身上那黑黑的烟云,是否能彻底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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